白夜长歌9

  白夜长歌更新啦!小月亮和安东尼奥要开始讲过去的故事~接下来伊索和风华正茂的约瑟夫的故事也要开始啦。

  

Episode9

  一个小提琴家需要什么?一个名扬四海的伟大小提琴家需要什么?

倘若他身在那群星荟萃神话般梦幻而灿烂的黄金时代,他仅仅只需要一架小提琴便足矣谱写最伟大的诗篇。

  可是不幸的是安东尼奥却活在一个只能用钱币堆积名誉的时代,他手中的那架小提琴并不能化作千军万马为他拼夺所谓名誉。

  在他年少成名之后,安东尼奥如同被黄金链条束缚的夜莺,虽不是失去自由拘束于黄金囚笼的金丝雀,却也做不了自由翱翔无尽天际的雄鹰。他位于这样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可没有人知道他的无法发泄的苦楚。慈爱的母亲开始变得刻薄又神经,她开始整宿整宿盯着安东尼奥,在他没有灵感而停下谱写新曲的时候,在他疲惫而放下手中琴弓的时候尖叫着不许他停下;乐观的父亲也变的专横而贪财,他不许安东尼奥那些梦幻缤纷的幻想变为音符,不许他再为那些曾经赞叹安东尼奥的贫困街坊免费演奏。多可悲不是么?曾经短暂能荡漾于海浪夕阳和烟火间的少年被利益金钱和宴会囚禁在了他最爱的人的傀儡线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一点陷进泥沼而无法呼唤。

  在他7岁时,父母将家搬离了他的故乡,他们远渡重洋来到一个崭新的国度,也将少年仅剩的故乡抹去的一干二净。可能对于所有人而言,重要的并不是他的提琴和音乐而是他所代表的东西:一个神童,一个招财的标志,一个他们塑造的完美无缺的符号。

  没错啊,他只是一个符号,一个代表着父母最优作品,一个象征来宾优雅品味,一个不该反抗的符号,而一个符号又怎么会淹死于泥沼?

  符号只需要当好一个符号就好。

  安东尼奥的声音很轻很慢,清风带着白日倦人的余热卷上他们的脚踝,安德鲁不自觉地靠近了身边的男人,替他将垂在耳畔的长发挽到耳后,露出那颗于夕阳下熠熠生辉的黑色耳钉。安东尼奥侧头安静看着安德鲁,在那只葱白伶仃的手指还缠着自己发丝时抬手扣住他的手腕,小麦色的手指与冷白的手腕暧昧而慵懒的相贴着,彼此的体温烫的吓人。他们安静地望着彼此,僻静的海岸小径里只有他们两人,鸢尾花在身畔摇曳,安东尼奥轻柔的握着安德鲁的指尖落下一个浅浅的吻。他在一瞬间不再畏惧对月亮表达爱意,可安德鲁却清楚感受到了这不过是安东尼奥自暴自弃的最后放肆。

  他熟悉安东尼奥的情绪就像熟悉如何制作一份提粒米苏,每一次面粉煽动的频率和陈酿的果酒沉淀的香味。他感到了不安,可是安东尼奥似乎并不想让月亮做出回应,自顾自的继续开口将他隐蔽的伤疤和过往血淋淋的展现在他最爱的人前,仿佛这样就可以让月亮离自己远一点,再远一点。

  “安迪……我的月亮,这真是个枯燥乏味的故事不是么?你看你,都忍不住靠近我这个烂泥一样的人了。”

安东尼奥笑着,可是他的眼睛却平静的像一摊死水,任凭风吹雨打也绝无使其泛起丝毫波澜,水面倒影着月亮,却也仅仅只是倒影着。

  他不敢也不愿意将月亮困在自己的世界。可是他又贪婪渴求月亮照着自己的模样。

  “那请再忍受一下,这个故事并不长,只不过是个无能为力反抗一切的疯子的乏味人生,很快就结束了。”

这一切似乎在他十六年年有了转机。他被父母送到了维多利亚的首都雾都的一所知名的音乐学院里,而使他们同意将他送到这里的唯一理由是有间音乐资助了安东尼奥,这笔丰厚的学费不仅可以让他镀上一层金,还可以让他的父母的生活更上一层楼。而唯一的条件只是安东尼奥成为他们旗下的艺人。

  他有什么可以选的呢?

  万幸的是他不需要再被父母控制,学院周边昂贵的出租屋不允许走读,他像逃离监狱一样躲进了这座象牙塔里,在塔中狭小的窗户里贪婪的呼吸着对于自己弥足珍贵珍稀的自由的味道。

  可是谁都没有料到,那对于少年而言本应是人生最美好的鎏金岁月却成为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的父母染上了赌瘾和毒瘾。

  最开始只是父母的昂贵的首饰,崭新的跑车和豪华的房子,接着是大量辞退的仆人和避之不见的亲戚,最后的最后,他们动了安东尼奥的助学金。待参加比赛回家的安东尼奥知道一切时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尚且来不及从名为“家”的地狱逃出去,他就被父母软禁在了这座房子里。他的奖状奖牌被父亲粗暴地从他曾经兴高采烈捧上柜子里扫落,他的小提琴被母亲一架有一架变卖,他则被锁在暗无天日地下室里拼命写新歌来祈求父母的原谅,原谅他的无错,原谅他的忠告,原谅他的小提琴给了父母无尽财富和撕不掉的虚荣。写的新歌都被父母高价出售给了大;当时有名的音乐制作人,他们买下曲子配上庸俗廉价的歌词就大火一把。这样的生意给这对夫妻尝到甜头,他们开始更加用力的急切的逼迫少年写出新曲,少年起初还能反抗,可是他的父母开始不给他食物和水,并且用殴打他的方式来逼迫少年。

  他被关在地下室里整整四个月,四个月与黑暗,饥饿,恐惧,愤怒的情绪折磨着这个尚且懵懂少年的精神世界。父母有时候会很久不回家,他只能吃写歌的纸,喝写字的墨水,他又饿又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经历这一切,他开始怨恨,怨恨父母,怨恨自己,怨恨小提琴,怨恨世界上的一切东西。他咒骂着哭泣着咆哮着,可是他又那么饿,饿的挥不动手,叫不出声,他又只能握住钢笔拼命的写着新的曲子,他越写越多,越写越快,没有纸就写在地上,地上没有空隙都写在墙上。写到写不动,写到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血红音符和燃烧的五线谱——他以为自己终于解脱离开了地狱。

  恍惚间,他看见了自己的朋友和老师,他们正站在门口背后是刺目的亮光。他获救了,在他的父母离家失踪两个星期后被苦苦寻找他的朋友带回了人间。


  “抱歉,我是说,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失礼,安东尼奥。”安德鲁握着安东尼奥的手在听到少年被幽禁时骤然收紧,随即他意识到这样会弄疼安东尼奥,连忙松开了手。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安东尼奥,一想到面前的人儿的经历就让他的心脏隐隐作疼。


  为什么会这样?他这样爱慕的先生,一名最优秀的小提琴家为什么会受到这些?他的内心甚至有些苦涩和恨意——他这般心心念念的人,他连亲近都觉得是上帝奢侈的施恩,他连索要一个亲吻都觉得无望的人为什么要遭受这一切?!


  安东尼奥此时此刻只能感受到身旁人那哀伤的情绪,他在可怜我吗?也是,毕竟我的过往如此不堪入目,换作是我也会忍不住嫌弃自己的懦弱无能。

“别生气,我的小月亮。我知道他们是怎么看我的。”安东尼奥的嘴角缓慢的勾起来,他转身看着安德鲁,咸涩的海水打湿他的脚掌,夕阳的余晖碎片闪烁着温暖的光芒,远处的沙滩上人们点燃焰火试图与太阳比试光亮。安德鲁无助的感到一种未知恐惧弥漫到了他的心脏中央——如果再不说什么做什么他将永远永远的要抓不住安东尼奥。这样的恐惧促使他大步靠近安东尼奥紧紧的扑到在他怀里,安东尼奥背对着太阳的照耀下愈加的明亮,也愈加的背悲伤。

  安东尼奥自嘲的将试图拥抱月亮的手垂下,可是下一秒他感到一阵濡湿在自己腹部的衣摆上晕开。


  为什么……


  为什么月亮会哭呢?


  他垂头头看着安德鲁,那人的眼睛里蓄满了晶莹的泪水,一滴一滴,折射着白夜前最后的夕阳和最新的朝阳。安东尼奥慢慢伸手想为安德鲁拭去眼角的泪水,可是安德鲁却先一步握紧了他的双手,低头将自己的脸放在安东尼奥的手心里,轻轻的开口说道。

  “不,不要这样说你自己,求你了,请不要再这样对自己,求你了。”

  他的声音很闷,声音的振动从肌肤渗到血肉骨头之中,细小的振动却似雷声轰鸣于心脏中央,安东尼奥的笑容一点一点的落了下来,他张开口想说什么,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徒劳的急促的呼吸着,全身的力气随着安德鲁的声音慢慢消失不见。你应该推开我!他的心在这样咆哮着,你应该和他们一样对我,打我骂我厌恶我,而不是,而不是这样对待我。请不要再让我感受到温暖了,我已经绝望了很久,这光太亮也太烫,我怎么敢去触碰,怎么敢去凝望?我这样卑劣的怪物恶魔,不应当被你这月亮一样皎洁无暇的人儿心疼半分。

  可是,可是……

  为什么,我不愿意抽开手?

  “你没有错,安东尼奥,你没有错。”

  安德鲁的泪水从安东尼奥的指尖流出滴落海浪中,安东尼奥无措地将自己左手放到自己的衣领从,急促的一颗一颗将那些做工精美的纽扣扯下来,伤痕累累的身体。安德鲁的呼吸骤然一顿,他的手指,他的手臂,他的全身都在慢慢的颤抖着,安东尼奥的身体全身伤疤,细细的白色的一小道一小道密密麻麻的错落在这一具消瘦的身躯上,那伤疤安德鲁再熟悉不过了,伊索的手臂上曾经也布满了这样的伤口,而在他的心脏的位置开始一直到他的肩膀和脖颈处,紫色的鸢尾花图案像扎根于他的心脏中源源不断吸收营养盛开的如此绚烂和耀眼。

  “已经不疼了,这些伤口已经愈合,不疼的,一点都不疼。”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主动将自己丑陋而又难堪的身体展现在了月亮眼前——这个做法糟糕至极。他这副伤痕累累的身体已经被不少人厌弃和排斥,上帝啊,我怎么敢这样对我的月亮坦白一切?

  我真是世界上最糟糕的恋人。

  “你不是一个符号,不是一个完美无缺不悲不喜的符号,安东尼奥,你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拥有自己喜怒哀乐的人,一个应该被全世界喜爱和赞美的人,你不应该遭受这一切无妄之灾,安东尼奥。从来应该说抱歉的人不该是你!”

  “那你……为什么要皱眉,你难道不觉得我恶心吗?”安东尼奥只觉得头昏目眩,他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海风飘荡来岸边人们都狂欢,那么远,那么近,冷的风,暖的浪,这些美好的平凡的东西交织着世间最绚烂的色彩,他又想起那个梦,那个人牵着自己踏着海浪,极光和星辰下他笑盈盈的说,说什么来着?

  他说,我爱你,比你想象的,比你知道的,比我表现还要爱你百倍,千万倍。

  我爱你,安东尼奥,我爱你。

  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还有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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